旧伤——那是李当归第一次为她挡箭留下的。
"我七岁那年,"李当归突然说,"被野狗追到河边,是姐姐们用捣药杵救我。"
他轻轻碰了碰宁芙的剑刃,"在城外的五鬼沼泽里,是将军的手把我拽出来的。"
槐花落在剑身上,碎成两半。
"百草堂是我的家。"李当归终于抓住宁芙执剑的手腕,触到一片冰凉,"螭吻营...也是。"
剑尖垂落的瞬间,宁芙别过脸去。
她挣开的手背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,快得像错觉——直到李当归发现脚边青砖上绽开几朵小小的水花。
"...蠢货。"宁芙的声音闷在晨风里,"剑穗...重新编。"
李当归低头笑了。
他小心地展开掌心,露出那枚被血染红些许的菩提子——"说法"大师给的种子,不知何时已悄然裂开细缝,冒出嫩绿的芽尖。
推开百草堂吱呀作响的木门时,李当归闻到了熟悉的药香里混着陌生的烟火气——毕方正蹲在院角生火,铁锅里炖着的鱼汤咕嘟冒泡,红绡的铜铃随着捣药的动作叮咚作响。
而阿朵,那个曾经的雨女,此刻正被李朱砂按在凳子上,小心翼翼地给脖颈的剑伤涂药。
"将军..."李当归侧身让宁芙先进,却发现她的指尖又按上了剑柄。
"哈!我就说他们会和好!"毕方举着汤勺蹦起来,火星子溅到红绡裙摆上,换来一记眼刀。红衣女子放下药杵,腕间铜铃串发出清越的声响:"宁姑娘,白泽都告诉我们了。"
宁芙的视线扫过院内众人,最终钉在阿朵身上。
灰眸少女下意识要站起来,却被李灵芝按着肩膀坐回去。
"我们不是在替她开脱。"红绡的铃铛无风自动,"但若没有她提前预警,西城瘟疫会死更多人。"
毕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焦黑的木牌,上面刻着俱卢族文字:"昨夜我烧了他们一个据点,找到这个。"他挠挠头,"好像是...追杀令?"
木牌被抛到石桌上,李当归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画像——分明是阿朵的轮廓,却被划了七八道血痕。
"你的族人,"宁芙终于开口,声音像淬了冰的铁,"知道你在这。"
阿朵的指尖掐进掌心,刚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丝:"他们...不会放过叛徒。"
一阵风掠过院子,吹散了药炉的青烟。
所有人都等着宁芙的反应,她却突然转向白泽:"你早知道?"
银发的军师倚在药柜旁,竹简上的墨迹正缓缓组成四个字:"因果自渡"。
"紫金关..."宁芙的剑穗在风中轻晃,"若战场上遇见她的族人?"
沉默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般蔓延开来。
阿朵突然起身,从灶台暗格取出个陶罐,倒出三包药粉——正是她替换掉的断肠散。
"我的命是百草堂给的。"她将药粉推到宁芙面前,灰眸里晃动着李当归从未见过的决绝,"若到那日...请用这个。"
红绡的铜铃突然剧烈震颤,毕方一把打翻药包:"你疯啦?这玩意..."他猛地噤声,因为看见阿朵展开的掌心里,静静躺着一枚雨滴状的琉璃——俱卢族杀手的命契。
"碎了它,我族就会知晓位置。"阿朵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"但我...想堂堂正正做次选择。"
宁芙的剑突然归鞘,金属摩擦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。
她抓起那枚琉璃,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运劲捏碎——
"将军!"
琉璃碎片折射出七彩光斑,宁芙的声音却比碎冰更冷:"螭吻营不缺死士。"
她转身时靛青衣摆扫过阿朵颤抖的膝盖,"希望你不要恩将仇报。"
李当归弯腰拾起一片琉璃,发现阳光能穿透它照出细小的彩虹,恰似阿朵此刻含在眼里没落的泪光。
暮色染红百草堂的屋檐时,李当归正跪在院中的蒲团上,任由两个姐姐往他行囊里塞进最后一包药丸。
李灵芝的手指在系结时打了三次滑,那个向来完美的如意结歪歪扭扭地耷拉着。
"这个避瘴丸含在舌下..."李朱砂的叮嘱被突然涌上的哽咽截断,她慌忙转身去翻药柜,"我再找找有没有..."
"姐。"李当归按住二姐发抖的手腕,"白先生给的护心镜,宁将军教的剑法,再加上你们的药..."他故意晃了晃鼓鼓囊囊的包袱,"阎王殿的门朝哪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