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请月姝姑娘回去转告你家娘子,贺六浑但听娘子安排,你家娘子什么时候想去了,你只管来唤我就好。”
高欢收敛心神,认真答道。月姝闻言,向高欢盈盈一拜。随后又瞪了疑似在旁边偷听的侯景一眼,推门离去。“这小娘怎么老是瞪我!我又哪里招惹到她了?”侯景见月姝走远,终于忍不住向高欢埋怨道。高欢瞥了他一眼,神色玩味道:“这我可就不知道了,别是你又偷看人家,被人家给发现了吧?”“什么叫偷看!第一次在城楼上你看的比我还认真!就我叫偷看?你不偷看?”高欢哈哈一笑,不再理会侯景,转身大踏步向外走去。“你干什么去?”侯景好奇问道。“买马。”“嘿!就我们这巡城的活计你巡个十年也攒不下仨瓜俩枣啊!你还买马,你贺六浑要是有钱买马,我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侯景眼睛余光就扫到月姝刚给高欢送来的那个鼓囊囊的褡裢,顿时闭口不言。他忍不住狠捶了桌子一拳,心中暗暗腹诽:贺六浑这小子真是祖坟冒青烟啊,我当时跟贺六浑站的也不远,这娄家娘子应当也是能看到我的啊,她怎么就……“你去不去?”高欢转身见身后侯景立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,也不知道又在动什么歪脑筋,没好气问道。“去!怎的不去?我侯景可是精通相马之术。我告诉你,这相马啊,得先看眼睛、再看头面……”见高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,侯景猛然之间想起来,这相马之术还是高欢小时候教他的!他当时还觉得高欢说的那些词听起来挺唬人,就悄悄背了下来。这不平常老向别人吹嘘,一说到养马就把高欢教的那一套叽里呱啦的背出来,倒是确实给自己博了一个善相马的名声。结果今天习惯性的想再露一手,就撞到了高欢这个师傅面前。“呃……相马这方面还是贺六浑你更加精通。别的不说,这个我还是佩服你的……走走,咱买马去。”怀朔镇,东市怀朔镇马市设在镇的东郊,高欢两人往常也曾来过好多次,但都因囊中羞涩并没有太过深入了解价格。说是市场,其实也就是怀朔镇东面一大片空地,怀朔是军镇,此类贸易虽然称不上繁荣,但比起北魏其他地方来也是颇具优势了。时常有来自四面八方的马贩子和牧民云集于此,也经常有一些可遇而不可求的好马出现在这里。两人刚走到东市外,便听到里面马嘶声、各式各样的铃铛声、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,显是今天正好开市。市场里,马贩们正不遗余力地向他们的潜在客人们展示马匹,市场被一个个栅栏分成不同的区域。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马在里面或驰骋或跳跃,马贩们就在旁边卖力的介绍着马的优良血统和不凡之处。这让侯景非常兴奋,以往自己买不起,所以每次来到马市就只能看看,但今天贺六浑可是带了足够买马的钱来的!想到这里,侯景瞬间底气足了不少。连以往吊儿郎当的神态也都收敛了起来,煞有其事的指指点点,向一旁的高欢介绍哪些马有成为名驹的潜质。“贺六浑,你瞅瞅那一匹。嘿!这匹马的头应高高瘦瘦,远远看起来跟兔头一样,你以前给我说这好马不就得先看头吗?这是匹神驹啊” “你再瞅瞅那一匹。啧,这匹马鼻子方鼻小耳,按道理说应该是好马啊?这怎么看着无精打采的?贺六浑!这匹你等会可得好好掌掌眼!这马有的卢的潜质啊!”……高欢见侯景自从走进马市,就对他们所有遇到过的马几乎全部品评了一遍。那是走一路品评一路,而且在侯景的口中,这些马就没有一匹不像是好马的。直到一匹一眼能看出的驽马都被侯景说成:“鼻大口方,有千里马之资!”的时候,高欢终于忍不住低声斥道:“我以前教你相马术的时候,也没发现你相马能相的这么离谱啊!你说的那匹千里马,刚才另外一个客人相马时你注意到那匹马的牙齿没有?那至少都是十五年的老马了!还千里马呢,那匹马能不能驮的动你都是个问题。你等会就不要说话了!白白的让马贩子嘲笑咱们土包子!”侯景正在兴头上,闻言登时窒了一下。他还想再说些什么,但看到高欢此刻面无表情,就把话咽了下去。心里嘀咕道:“我就是按你教的相马要诀去看的啊,那匹马一看就是千里马啊。你瞅这鼻子、这耳朵,这和千里马形容的一模一样啊……”高欢不知道在他身边就有一个按图索骥的活例子,估计此刻把一只蛤蟆放到侯景面前,只怕他也会说声:“口敞色亮、目如垂铃,这是骏马呀。”